临街的窗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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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gugewenxue.com  类型:转载  发布时间:2017-03-03  作者:啸竹
三年前,叶与柏结婚了。 

  那一年,叶二十岁,柏二十六岁。结婚在他们之间似乎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三年前,柏的大学恩师在临死前把柏的手与叶的手放在一起,叮嘱柏要照顾好他唯一的女儿——叶。对着恩师弥留在人间的牵挂,还有叶那一双忧伤的眼睛,柏诚重的许诺恩师,他一定会一生一世照顾叶。 

  就这样,在恩师逝世后的三个月,柏与叶步入了结婚礼堂,两人都没有太多言语,似乎这是一件已经无法改变的事。三年里,柏带着叶到了南方,并充分发展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变成这个南方小城里一个成功的商人。 

  在柏的成功里,叶还是一个小妻子,对于丈夫的成功,她不闻不问。在柏忙于生意而无暇顾及家里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怨言。对于叶的冷漠,柏也没有更多时间去体会,每次匆匆忙忙回来,又匆匆忙忙的走了。两个人对着一间屋,甚至连交谈的语言也没有,每次碰头时点一下头,那淡淡的陌生在他们之间都非常清楚,彼此之间也从来没有去点破或去沟通,对彼此也没有更多的要求,唯一的联系就是那本红红的“结婚证”,才足以证明他们是一对夫妻。 

  叶并不漂亮,她只是一个很忧伤的女人,对于丈夫每次在家的匆匆停留或弥留在衣领的幽香,她已漠然置之。三年的时间里,丈夫没有对她说一句“我爱你”。她只知道丈夫没有离开她,是因为柏答应了她父亲会照顾她一生一世。这是她最不想却最痛苦的,当你发觉一个人跟你结婚,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责任,她总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离开他,并一直沉默的等待着,等待着一颗倦了的心,最终的港口就是她的怀抱及这个家,这种心态似乎很不理喻,但她也一直默默的等待着,小心翼翼的收藏着自己的感情。对于一个对你只有责任而没有爱的男人,你只能比他更冷漠。叶吞咽着自己的泪水,这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无奈的凄美。 

  柏很忙很忙,忙于自己的生意,忙于自己的应酬。他觉得只有时间挤得满满的,才可以让自己忘记一些锁碎,甚至忘记叶的冷漠及忧伤。结婚三年了,叶没有对他多说一句体贴的话,他不知道她内心想些什么,他只知道一点就是,每次,叶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真的很冷漠。 

  或者,柏想,叶可能在恨他。 

  那时,恩师死时,他就带着她南下,叶虽然没有拒绝,可是在那双忧伤的大眼睛里,他总模模糊糊的读懂一点痛苦,或者,这个人并不是自己。 

  每次,他应酬完,总会懒于回到家里。今晚也是,他还是在酒店开了房.已经很夜了,街静悄悄的,窗外的雾很重,几颗细小的星星挂在沉重的夜色中,看着桌上的电话,他很想打个电话问叶现在在干什么,或似别的男人一样,都应找个籍口向妻子解释一番,但三年时间,他知道他不需要,叶从不关心他在干什么,也从没有用电话追踪过他的行踪,有时,真渴望做一个“妻管严”的男人。 

  柏叹了口气,倦倦的躺在椅上,顺手扭开了桌上的收音机,一段很沉重很忧伤的音乐传来,接着电波中传来女主持人那略带忧伤的声线:夜深了,请守候在收音机旁的你加衣,下面是“夜倾情”里的另一个栏目——我的故事。(接着背景音乐再播起)稍倾,女主持人继续播音:“下面读出一位听众叫叶的一封来信。”音乐又沉沉响起了,在黑夜中,柏怔了怔。 

  伴着背景音乐,女主持人读出了那封信: 

  子青: 

  我终于在这个深夜提起了笔,向你诉说一个心底的故事。 

  我与我先生结婚三年了,他是一个商人,所以他每次都对我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似乎在他的头脑里,时间才是他的生命,而我这个妻子在他的生活里就彼如‘钱有了,还怕不会有女人吗?’所以,我一直被他遗忘似的放在家里,偶尔会问津一下,这也是少有少有的。 

  我知道,三年前,爸爸临死时把我的手与他的手放在一起,他只是为了让爸爸去得放心,才答应照顾我一辈子的。我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相信不会有足以令他动心的地方,而他为了对爸爸那个承诺,在爸爸去世三个月后,我们就步入了结婚礼堂。在三年的日子里,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碰面时也只是僵硬的点一下头,那种冷冷的空气折磨得我很辛苦。 

  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在这三年的婚姻里,我们都很累,但大家都没有提出离婚。其实,我一直都很清楚,只因为他答应了我的爸爸,才不得已的守护这个婚姻。 

  而我,很难相信,我是怎么样的深爱着他。真的,子青,从爸爸把我与他的手放在一起时,就爱上他了。三年里,我一直在苦苦守候,守候一个倦鸟归家,我盼望他有一天爱上我,而把我当作他唯一的港湾,希望,有一天他倦倦归来,深情的对我说:“叶子,我回来了。”子青,三年的日子并不长,在每个夜深人静,我都点亮了临街那盏窗灯,希望可以照亮夜归的他,而且,希望有一天,他会在夜幕下慕然犹觉这盏灯是多么温暖及温馨,并且读懂我的深情。 

  子青,他没有,他只会让我失望,每次,我都会闻到他衬衣上那淡淡的幽香,这时,我的心就会抽痛抽痛。记得,有一晚很夜了,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我心不禁狂飞,他在乎了吗?电话中,他淡淡的对我说:‘天凉了,自己要穿多件衣服,睡觉要盖好被子。’我努力的控制自己情绪激动的声音,准备对他说:‘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很怕’时,这时,在电话中,我清晰听到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说:‘龙生,行了吗?’在我耳边,那一样就在他耳边,我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窑,莫明其妙的抽痛起来,那时,我的声音变得很冷很冷:‘知道了。’随着这一声,电话也被我挂断了。 

  子青,我一直坚信自己会感动他,并且等到他回来,我是一个生活在冬天里的的人,也希望,在他的冬天里,可以伴他走过,但他似乎永远在盼待春天,就算他的冬天到了,他都会轻松的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子青,我并不想就是这样与他擦肩而过,可我真的很累了,或者,在他心目中,我只不过是一个瓷公仔,一敲即碎,为了对爸爸的承诺,他才会那么小心翼翼的不想伤害到我。 

  子青,相信吗?我决定了,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一直等到他倦泊归来,轻轻的对我说:‘叶子,我回来了。’ 

  可是,他已一个月没回了。 

  多谢你听我诉说,你忠实的听众:叶 

  又一段音乐响起,柏泪流满面,那颗因麻木而变得冷漠的心正激动的沸腾起来,这是他妻子的声音吗?三年了,他想尽办法让她开心的妻子,从来都是冷漠的眼神,及那瘦怯的背影,他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她的冷漠里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她是因为她爸爸临终托孤才会嫁给他的,或者,她有一个恋人,而他拆散了他们。 

  今夜,他知道那个默默无声小女人说要一生等待他,而她爱的只是他,并没有别人,真的,没有别人。谁知道,她也是他一生唯一想拥有的女人,天啊,这其中有多少误会,这份错过是天意,还是他们都太自傲呀! 

  柏跳了起来,拿起外套,他要回去,回去告诉她,他从来没有其它女人,只有她,也只要她。 

  时间静悄悄的过去,十天后,也是一个有星有雾的夜晚,电波里的子青读出了一封令人意想不到的信,信的主人公用惭悔的心向听众诉说着一个不知道结尾的故事,结局让人匪夷所思…… 

  电波中,伴着相同的音乐背景。 

  子青:您好!今晚我终于决定给你写一封信,因为你是我妻子最信任的人,在我决定去找她之前,希望通过电波对我妻子说声:‘我爱她!’ 

  子青,那夜,在我彷徨无助,甚至孤独无依苦苦挣扎在自己感情里,疲惫得想放手时,我听到了我妻叶给你写的一封信,当我知道妻子是如此深爱我,还说要用一生去等候我时,那一瞬间,我是多么震动。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她心底中那个是我,每当看到她静默的坐在沙发里沉思,或看到她对着窗口发呆时,我的心总会很痛很痛,因为这一刻我知道她一定在想念某一个,我不知他是谁,也害怕去知道。 

  害怕面对那层薄薄的膜揭开后,会让我疯狂,我一直自欺欺人的想,虽得不到她的心,但最起码可以得到她的人。 

  做生意的我一直很忙碌,面对的是灯红酒绿的世界,遇到拙折时,我希望她可以鼓励或安慰下我,但什么也没有,每次我疲惫归来时,只有一颗冷漠的心及冷冷的眼神。作为一个丈夫,我竟不知她的心在想些什么,慢慢,我逃避家,逃避她的眼神,尽可能的留在外面,心慢慢的结茧,我变得麻木,甚至冷漠,我游戏人间。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在情感的天空里,我一直期待我们的感情能进入春天去播种发芽,她曾对我说:‘她很喜欢冬天,冬天的萧瑟会让她有安全感,因为她的心是灰色的,所以我一直期待她因有我而变得绿色,真的,子青,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一个男人的梦及一种希翼。 

  子青,很多谢你,让我知道她爱的人是我,在听到她的独白之后,我是那么的震憾及狂喜。那一夜,我来不及收拾自己的心情,就兴冲冲的一路狂奔回家,我要对她说:‘叶子,我回来了。’子青,你会明白我的心情吗?我是那样的激动,在这一刻,如要放弃全世界我都会的。 

  但,到家的我,只看到两扇冷冷的门,还有那盏她一直开着而让我忽略的灯。她走了,在留低的信中,她说她要回她的家乡,因为她很累了,已再没有精力去等待,所以,她要用余下的时间回去陪她的爸爸妈妈。 

  她就这样走了,带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而我的心也破成个千块万块,真的很想对我妻说:‘无论过去或现在,将来,我都只爱她,一直爱她,’并且想对她说:‘我回来了。’ 

  我不知上天对我们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才让我们受这样的折磨,或者也是我们都太自傲了,才忽略了感情的沟通。但,子青,请放心,你给了我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在动笔之前,我已买好了飞西藏的飞机票,准备一生去追随她。 

  夜很深,请祝福我好吗?柏上于今夜。 

  最后,子青轻轻声的说:“这封信已收到了一个星期,不知柏先生是否到了西藏?并携同她的妻子已回来?但在这,我想说一声,柏先生,我希望,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写一封信或打一个电话告诉我,因为无论是我或收音机旁的所有听众。都那么,那么关心着你们,会一直,一直都在注意着你们的情况。 

  以后,每当夜深人静,只会有无数的爱情故事上演。电波里,子青再没有提到了柏和叶,而他们似乎也一直再没有了消息。 

  时间还是在都市人那里不留痕迹的滑过,就似那条长长的都市单行线,要转头,总要付出好长一段路程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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