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熟在乡下

本文共 [240697] 位读者点赞 去点赞
出处:gugewenxue.com  类型:原创  发布时间:2017-03-05  作者:胡松柏

晚霞片片,炊烟四起,麦香味与呼唤声搀在一起飘荡在思乡的梦中,我是麦田的背叛者,但我仍是一棵有根的麦子。每到这个季节,便会想起家乡那起伏的麦浪和乡亲们灿烂的笑容……金灿灿的麦子,带给了农民希望,就像父母看到了自己茁壮成长的儿女,他们带着喜悦,辛勤地劳作着。微风吹过,麦浪滚滚,那灿烂的金色是丰收的象征,它们不仅仅是向人们昭示着收获,更是在向我们这些离开田间劳作的人们昭示着什么……麦收,所有埋在泥土中的希望都在那几日收获!



一粒粒麦种种到田里之后,漫长的躬耕垄亩的日子里,乡亲们便开始了又一轮长长的期盼与等待……勤劳的人们每天都要到地里转几次,看有没有麦子黄黄的嫩牙钻出来。粗糙的手摩挲着耙得细细的土,满是皱纹的脸上,用心倾听着黄土地的脉搏,听麦种出芽的声音,破土的声音,伸展的声音。他们期盼着风调雨顺,落一场透墒雨,等到一夜之间平整如砥的土地上挤挤挨挨冒出嫩绿的叶芽,便开心地笑了。然而,从播种到丰收,要经过浇水、施肥、除草一系列漫长的时光,这是一个充满艰辛和期望的过程。   农民对于麦子的种植和养护,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个中滋味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怕旱,怕涝,怕缺肥,怕虫害……从播种到成熟,麦子在田里长着,也在农民的心尖上长着。麦子缺水了,农民的口里就渴,麦子缺肥了,农民的肚里就饿,麦子生虫了,农民自己也像病魔缠身般难受。就这样,在期待中麦子一天天长高长壮。   麦子快要成熟的时候,首先是从气息传达出来的,即使你躺在自家的炕上,也能从炙热的空气中闻到麦子快成熟的气息———干燥中略有一点躁动的气息,这就有一点像女孩子将要出嫁的时候,她们的成熟不是由身体显现的,是从身上的气息传达出来的。   种麦子很辛苦,同时也很幸福,尤其到了麦收季节。心中装满希冀的汉子往自家的麦田转上一圈,眼里就会露出让孩子们嫉妒的慈爱,身上就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在田边摸摸硬帮帮的麦穗,就像摸到了今生的好日子,回家后不由地就想喝上两口。   在粮食没进仓前,土地对于农民的“恩惠”仅仅是一种可能,只有颗粒归仓,才能化为一种存在。   麦熟一晌。小暑过后,麦子们便一日一变地成熟了,田野上涌动着金黄的麦浪。正午的阳光毒辣辣地炙烤大地,没有风,密密匝匝的麦芒剑一般静立,等待着,等待着农人的双手,等待着收获的酣畅淋漓。所有劳作和辛苦都是前期付出的,现在就只等着收获了。   进入农历六月,整个乡村都沸腾起来了,清晨你静静的听———可以听见磨镰的声音,这声音饱含着丰收的渴望,磨出了农民的期待和激情。厚实的大手把水撒在磨石上,稳稳地保持着一个迷人的姿势“哧哧”地磨着,浓浓的铁锈水沿着镰刀弯曲的身体流淌,正面、反面均匀地磨,并且老练地用大拇指在镰刀刃上试着,就这样饱睡了一年的镰刀醒了……那一刻,手上茧子已退去的我们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阳光洒向田野时,镰刀的歌声正伴着麦子的轻舞,农民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欢喜。对农民来说,麦子就是金子,割了麦子,金灿灿的麦粒进了自家的囤里,才算完美地完成了这个“藏金”的过程。   收麦是龙口夺食,来不得半点拖沓与闪失,田野里和麦场里是不分昼夜的劳作。只见麦田里人们低着头,弯着腰,镰到麦倒,麦田里就出现了灰色的条条和方块。年轻人干活没有耐力,猛割一阵子,总要直起腰歇歇;女人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时不时还打趣开着玩笑;男人们趁着擦拭汗水的时间,回头望一望那刚刚割下的一堆堆的喜悦。麦田里不知是谁的笑话让人们哄笑,然而笑声过后,能听到的就只有麦穗砸在地上的声音了。渐渐地,成捆成捆的麦子被运到麦场上,开始了麦收的另一个重要的劳动———打场。   割麦子是辛苦的劳作,在麦场扬场则是一种艺术。扬场一般要选有经验的人,在强烈的阳光下,在恰到好处的风力下,那操着木锨把的古铜色双臂发出油亮的光泽,把麦子铲起,潇洒地轮圆了双臂向空中抛洒开来,麦子从天而降,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很有规律地滚落在地上,杂物则随风落在另一边。扬场的人从容地把麦子扬起又落下,似乎扬起的不是麦子,而是储蓄了漫长岁月的情感和对于生活的满足。   我珍惜麦子以自己的生命亮色无声地向人们传达的信息,我理解农民站在麦田旁边的幸福感觉,我尊重农民对于麦田付出的劳动;麦子哭泣的时候,我会落泪,麦子忧郁的时候,我会伤心,麦子在人们呵护下健康成长的时候,我也充分体验着生活的滋润。   后来离开了农村,但那里还留着我的根,黄土地有我儿时的伙伴和我爱着的乡亲们,还有那麦收时的喜悦……虽然不再直接务农,但丰收时心也和他们在一起高兴着。每每庄稼丰收后,看到老家亲戚送来的的五谷杂粮就会有一种想哭的莫名心情。那些闪光的颗粒物在我的眼中跳动着,那不是粮食,那分明是一粒粒汗珠,是他们的幸福,是来年的希望……   正是麦子熟透的晚上,10岁的儿子已经睡熟了,也许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去握着镰刀割熟透的麦子了,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外面是霓虹灯闪烁的城市,透过窗子,却很难嗅到一点麦香的味道。   麦子熟了,麦子仍然住在乡下。

评论

暂无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