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处:gugewenxue.com 类型:原创 发布时间:2017-08-08 作者:猫咪日记
冬天来了,觉得凉了,水不流了,你也走了,
树叶黄了,就要掉了,被风吹了,找不到了,
音乐响起,让我哭了,心已丢了,还会痛吗?
——题记
你走了以后的第十二个冬天,时间又到了年底,2001年最后一天的下午,妈妈打来电话,问,“回不回来?”隔着电话我忙不迭的点头,“回来,回来,一定回来!”
坐上回家的车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穿过无数的霓虹灯和闪耀的橱窗,我没有听见烟花和爆竹的声音,这个城市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禁止燃放烟火,这样的新年,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仿佛是守侯着一条枯干的河流。快到家门口的那一刻,我没有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有没有再次的升起为夜行的人点亮前行的路,因为我已经听见房间里传出的欢笑声,催促着我回归的脚步。
就在一个多月前,我们一家人陪着哥的那两个双胞胎可可和乐乐度过了她们两岁的生日,那两个孩子有着天真美丽的笑容,常常会在我们的心里掀起幸福的浪潮,如果你在,她们当已经能够用稚嫩的声音,一声声的唤你“爷爷,爷爷……”
你走后的第十年,我的大学生涯也临近了尾声,最后那个寒假里的每一天下午,我都骑车到妈的书店里去陪她,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下来,我沉默的坐在她旁边,偶尔起身理一下书架上翻乱的书,妈的脸上始终挂着掩不住的微笑,我忽然发现妈妈的快乐原来是那么的简单。
去赶开往学校的那趟火车的路上,仍然是妈妈送我,分手的刹那我无意间触到她的手,竟已感觉不到一丝光滑,临别时摊开握在手中的温暖,目光所及是这样一双布满皱纹的苍老的手。
那一年毕业,我回到了这个城市,并没有按原来计划的那样到另一个温暖的城市工作,虽然那里有我曾经很爱很爱的人,可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回来了,到家的那个晚上我和哥哥,还有嫂子都坐在妈的周围一起吃饭,我始终记得那晚的夜空下如此美丽的月色。
曾经属于妈妈的那个太阳睡了,可是至少还有星星陪她一直等到天亮。
也就在那年的冬天,我们家里添了两个新的成员,哥给她们取了两个无忧无滤的名字,叫可可和乐乐。她们降生的那天,我,妈还有哥站在产房的门口,当听见第一声婴儿的哭声的时候,我看见妈和哥脸上激动的笑容以及眼中闪烁的光芒,扬手时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也是湿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你,想着很多年之前,当你听到我在这个人世间发出的第一声声响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也如此刻的我们一样,眼中含着盈盈的泪水,心中荡着漾漾的幸福?
你走后的第六个年头,我终于考进了大学,是在离这个我生活了多年的城市很远的地方,因为我以为离开就可以忘记。可是记忆却历久弥新,走的越远思念越重,并且总在寂静的夜晚如潮水向我奔涌而来,轻轻的将我淹没。
第一个学期开始后不久,哥结婚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正是中秋节的夜晚,我在一群年轻的欢笑声里,带着微微的酒意来到校门外的电话厅里拨通那个熟悉的数字,千里之外传来一片喜庆的声音,哥说,“刚刚收到你发来的电贺。”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声不同的问候,声声却都是那般熟悉,妈妈、爷爷、奶奶、叔叔……我可以想象在家里的房间客厅里一定挤满了人,所有我爱的人都在,我站在寂静的路边,耳边笑声一浪一浪的袭来,照澈我四周无边际的黑暗,我相信那一刻,你必然也是站在那婚礼的人群之中,脸上也定将有着,幸福的笑容。
你走了之后的许多年,我一直保存着你当初的那张病历,压在箱底,多少时间过去了,也不知它是否已经有些发黄,只知道心中关于你的记忆依旧清晰如昨。
你走了之后的很多个夜晚,我一个人学画归来走在漆黑的路上,带着始终恐惧的心情奔回家,妈妈和哥都在各自的房里,这样的寂静维持了很多年,因为要掩饰伤口,所以连爱的表达也变得谨慎和小心翼翼。
你走了之后的许多个日子,我不敢在阳光下看那些温馨的镜头,怕自己的泪水在那样的照耀下无所遁形,而一到夜里,我便总也不肯将房中的灯熄灭,担心路太黑你会找不到归来的路。
月,听说在某年某月会圆。
可是我只记得你走了之后的第一个新年的晚上,我和母亲,哥哥三人在奶奶家吃完年夜饭出来,在回家的路上,仰起头时,看见的夜色里那如此美丽的一刻,还有不可知的未来在那响彻的爆竹声里寂寞无语的铺展,有很多的声音响彻四周,我却不在那一群捂着耳朵奔跑在一片烟硝和纸屑里的孩子们中间,岁月在这样的热闹中无声的翻过了一页,成长仿佛只是在顷刻间。
那个晚上,远远近近,绽放在夜空中的绚烂烟火让我至今无法忘记。
那个冬天下的那场大雪据说是多年未遇的,我不知道在那样的夜里你走向了何处,凝成了怎样的一座巍峨的山,让我在每一个寒冷的午夜都悄然的惊醒,总在那个相同的时刻,也总是无法跟上你离开的脚步。
而今夜,我又在那个时刻醒来,满室的月光,如水般倾泻,我在这样的明亮里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将依偎在母亲身边恬睡的小侄女踢开的被子轻轻盖严,转回身时,竟看见了你依稀的身影隐在月光的阴影里,我踉跄向前,在你悄然转身之前,终于来得及用颤颤的声音唤出一声“父亲——”,是我十二年前的那个夜里不曾来得及唤出以至痛悔至今的那两个字。
我听说,亡故,只是一次纯粹的远行,是生命繁殖的另一个过程,那么,父亲,是否明年春天,我将再看到你微笑的脸在这样的月光下,一如你走后的每一年清明时节,我在你坟边看到的那一簇簇生命昂扬,开得那般美丽灿烂的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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